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染泪花嫁第6部分阅读(2 / 2)

一瞬间,他似乎感受到韩真的手指有轻微的挣动,细微得让他以为是绝望下的错觉,直到他又看见她的手指再一次的移动,靳硕南激动的叫唤柳大夫。


“快,来人,快叫柳大夫过来。”他心一急,大声吼道。


守在门外的众人一听到靳硕南的叫声,全拖着柳大夫冲进房里。


“大哥,小嫂子醒了”靳驭北兴奋的问道。


“没错,我看到她动了。真儿,真儿”靳硕南急切地呼唤。


“快,快让我看看。”不用动手拨开人,大家自动让路给柳大夫过去床边诊视。


在众人的注视下,韩真的眼睫轻轻掀动几下,终于在众人的期待下张开了眼。


“真儿。”


“嫂子。”


“夫人。”


大家欣喜的呼唤,她终于醒过来了。


但,似乎不对劲靳硕南敏感的收住笑容。


面对大家真切的呼唤,韩真一脸漠然得奇异,仿佛对身边所有的人视而不见、听而不闻。


靳硕南见她神情有异,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叫她,眼睛仔细的观察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反应。


“真儿,我是硕南,认得我吗”像是怕吓到她似的,他轻声的叫唤。


回应他的依旧是漠然的神色。


“你到底醒了没有”靳硕南忍不住出手摇晃她。她还是紧抿雪白的唇不说一句话,眼神茫然,毫无焦距。


“怎么会这样她不认得我们了吗”大家面面相觑,才刚落地的忧虑又被高高提起。


柳大夫眼见不对,蹙眉地搭起脉,观察气色。


大家屏气等着,好久好久,柳大夫才忧虑的宣布。“娃儿脉象平稳,身子已无大碍。”


“但她为何毫无反应”靳硕南心急的问。


“这”柳大夫面有难色的抚抚白胡。


“到底是怎么了”冬梅急得跺脚催促道。


“她恐怕得了失心症。”老大夫重重的叹气。


“失心症这要怎么治”冬梅疑惑地望向柳大夫。


柳大夫忧心的摇摇头。“无药可医。娃儿受了太大的刺激,只有靠时间慢慢改善,可能好,也可能不会好。”


“怎么会这样”冬梅难过得哭了起来。


没得治这跟绝症有什么两样


靳硕南愤怒的望向失神状态的韩真,几乎无法相信。


“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就在我想要开始补偿你的时候,你竟然用这么绝然的方式逃避我。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”嘶吼到最后,靳硕南激动的抓住韩真的细肩猛烈摇晃。


韩真像一个无骨的布娃娃,任靳硕南粗鲁的摇晃着,脸上的表情依然冷淡,没有反应。


“大哥,停下来,你会伤了她。”靳驭北上前制止靳硕南狂乱的举动。


“不”靳硕南甩开他的拉制,忍不住抱紧韩真大吼。


“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惩罚我真儿真儿”他的脸埋进她的颈项。


一声又一声的呼唤,唤到最后变成了嗄哑泣血。


听着靳硕南抑郁悲怆的低唤,所有人都忍不住红了眼,为这一场变故悲痛不已。


韩真的眼底,依旧一片空白清寂,无知无觉。


靳府的欢乐气氛没有持续太久,才一阵光景,又因为韩真的投水失心,陷入浓得化不开的愁云惨雾里。


“唉”冬梅看着坐在床上布娃娃似的冰美人,无奈地叹一口气。


“唉”转头看到钉在床前不肯放开手的痴心木头人,又锥心地叹气。


“唉”回过头看到徒长一堆象征智慧的白胡老人,更是灰心的大叹一声。


“够了。”靳驭北不等小丫环的头转向他,先发制人的像拎小猫似地拎住冬梅的衣领,往门外扔去。


“唉唷。”小小声的痛呼扬起。“二少爷,你怎么把我丢出来”她委屈地爬起来揉揉跌疼的屁股。


靳驭北轻轻合上门后,回身环胸,低头瞪着不会看状况的笨丫环。


“大家心情已经够沉重了,你还在一旁扇火。嫌屋里太凉快是不是”


“我是因为很担心夫人嘛。整个房里死气沉沉的,再不发出一点声音,我我就要哭出来了。”冬梅说着说着,眼眶果然开始泛出一圈红。


靳驭北顿时没了骂人的兴致,因为他也无可奈何。


“时间快到了,你快去煎药吧”他神色萎靡的挥挥手。


“又要煎药啦夫人好可怜,都不知道自己每天被灌进了多少难喝的苦汤汁,如果她醒着的话,一定会苦得掉眼泪。”冬梅看看天色,然后一边往厨房走去,一边喃喃自语。


靳驭北无言地看着冬梅走远,听到身后喀啦一声,马上回过头去。


“大哥,你要带嫂子去哪里”他不解地看着大哥和小嫂子。


韩真乖乖地任靳硕南抱着,安静驯服地倚贴在他的胸口,小巧白皙的脸上仍是一贯的淡漠。


“柳大夫说,让她出去透透气,对她的病情有帮助。”在房里,冬梅和靳驭北的对话,全都清楚地让他听去了。


房里,确实太沉闷了。闷得连他自己都快要疯狂。


靳驭北没有说话,目送着大哥抱着韩真慢慢走进花园。


柳大夫也从房里走到门口,和靳驭北并肩站着远望。


凉亭里,身材颀长的男人弯下腰,慢手慢脚的细心呵护着娇小孱弱的人儿,让她舒适地斜倚在石椅上。


“我记得八年前,爹娘的尸体被运回来的时候,大哥一滴泪也没掉,只是红着眼眶,直挺挺的站在大厅里。他唯一流露出来的失控,就是用力捏碎了杯子,割得满掌是血。那时,年幼的我,好崇拜大哥,他就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,永远也击不倒。”靳驭北的心思开始缥缈起来。


“他背负了太深太久的仇恨,结果强烈的责任感却将他逼得无情。”因此,他才会做出舍弃韩真,成全报仇愿望的决定。从小看着靳家儿子长大,柳大夫早就瞧透他牛一般固执的性子。


看似淡薄寡情的人,其实是因为自尊太强,这种人的内心反而最浓烈深沉。如今,教他尝到苦果了。


从一开始,他便坚决反对靳硕南把心当作赌注的冒险举动。


“长大之后才发现,如果可以,我反而希望大哥能将眼泪哭出来。像他这样,让我觉得害怕。”靳驭北倚向廊柱,垂下眼眸低语。


“唔,得让他发泄一下,不然,很糟糕啊”柳大夫同意的点点头。


可是,该怎么让他发泄呢


靳硕南蹲下来,两手握住韩真细瘦得几乎见骨的手腕,姿态卑微的低头审视。


右手上被他用力抓出来的瘀痕早就消退;左手上绑了许久的绷带,昨天终于在柳大夫的同意下解开,但是一条扭曲红肿的疤痕,却在细白的嫩肤上,刺目且丑陋的蜿蜒着。


柳大夫对这道伤完全放弃了,他甘愿让别人倒着写柳盛言三个字。


伤口好几次裂了又收、收了又裂,多重的伤害已经将这道疤永远地烙上去,复原的机会太渺小。


“我总是一直伤你,是吗甚至连痕迹都抹不掉了。”他举起她的左腕,凑到唇边细细的吻着。


韩真没有抗拒,也没有回应,只是张着失去魂魄的眼睛,迷蒙地望着蹲在身边的他。


“告诉我,要如何做,你才愿意清醒的看着我,清醒的看我说话”他坐到她身侧,两手捧住她的小脸面对他,拇指柔柔的摩挲她微凉的芙颊。


“只要你能醒过来、活过来,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。”他低头吻上同样冰凉的樱唇。


“任何代价,你听到了没有”得不到任何反应,他沮丧的放开她,额头抵着她沉痛的说。


娃娃依然不语。


靳硕南深沉的叹息一声,伸出双臂将她密密实实的搂进怀里。“你果然好无情,跟我学的”


静静倚进壮厚胸怀里的韩真,不知是累了,还是怎地,眼睫渐渐下垂,最后,悄悄的闭上了眼。


柳大夫不管怎么试,都无法让韩真的病有丝毫起色,大大打击了他行医一辈子累积的自信。最后,他找来了以针灸闻名的徐衍,和曾经担任宫内四大御医之首、现在已经告老还乡的葛凤书。


三个不服老的老头子相会,时光仿佛倒退五十年,回到年轻气盛的年代。


“老牛皮,你到现在还没改过来说大话的习惯啊盛言、盛言,果然只会夸大其辞。”像砂石碾过去的老迈嗓音,毫不留情的讽刺。


“哼,老刺猬,说话尖酸,还学了针灸术,浑身都是针,难怪江湖叫你怪老头。”年轻不了多少的老嗓子,也不吃亏的攻下一城。


“有完没完我在家乡养老养得好好的,嫌耳根太静,专程赶来看你们斗鸡吗”不愧是混过宫廷的,才几句话,威严的气势就压得两个人乖乖的。


“是嘛,我吃饱了撑着,来这听你损我的老子不爽就走人。”徐衍的眼神也利得可以当飞针射。


“啧我胡闹着玩嘛,这么久不见了,不动动嘴皮,那多难过”柳盛言涎着脸,没办法,有求于人啊


“你找我们来到底要帮你什么”葛凤书看看气氛令他有点满意了,才好心情的开口导入正题。


“是这样的,我手上有一个患者,她的情况很难解,我初步推测是得了失心症。两位不知有没有经验”


三个老头正经的聚着头咕噜,希望能找出治愈那个娃儿的病症。


过了好久,交换完医学心得后,三人终于腰酸背痛的挺起身。


“唉唷喂听听,骨头竟然喀崩一声。”徐衍捶打腰间。


“你缺乏运动。”极注重养生之道的葛凤书直接点出毛病。


“咱们快去看那丫头吧,实地给她看看诊,对病情掌握更佳。”柳盛言催促两个老友移动尊脚。


结果,三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两百岁的老人家,四处奔波劳动,竟然找不到主角,扑了好几次空。


柳盛言抓了个下人一问,才知道韩真早已被靳硕南抱出门看风景了。


稍早的时候,靳硕南将韩真抱上一辆轻便的马车,一个随从也没带的便出门。心之所至,一路就到了韩氏夫妇坟前。


他在树下置了一个舒适的便椅,椅上铺满软垫,然后让韩真坐了上去。


“真儿,看我将你爹的坟迁到了湖边风水最好的位置,和你娘的衣冠冢合葬在一起。以后,你就不用担心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湖底长眠,有爹相伴了呢。”靳硕南站在韩真身后,慎重其事的向她说话。不知何时,靳硕南养成了无时无刻和韩真说话的习惯。


即使她做不回答,他依然故我,一迳的认为她一定听得见。有的下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,猜测着大少爷是不是刺激过深疯了


“以后,如果我们两个也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,也葬在这儿,好不好这儿风景挺美的,百看不厌。”他伸出大掌,温存地撩起她颊上一绺被风抚乱的发丝。


蓦地,一股鸷猛的杀气向他们砍来,靳硕南迅速地连人带椅将韩真奋力扛起闪到一旁。


“呵呵没想到你挺护她的,不介意她是我派去卧底的女人”罗腾久持着大刀顶着地面,态度仍旧狂肆狠辣。


“你没死难怪找不到你的尸体。”果然是祸害遗千年,跳下那么深的山崖竟然没事。


“你太小看我了。我对新罗山的地形熟得不得了,闭着眼都能横过去,哪会栽在自家后院里”罗腾久狂放的仰天一笑。


“是吗可惜这儿没崖让你跳,可以改跳湖试试。”靳硕南撇唇冷笑。


“耍嘴皮子带种。今天我就要讨回胆敢灭我老巢的帐”罗腾久向地上啐了一口,提起大刀,在空中挥了一道弧。


“哼,杀父弑母的血仇,以及你卑鄙利用真儿的帐,我一起跟你算。”靳硕南顺手折下一截树枝当武器,悄悄向侧边移动几步,想将罗腾久的杀伤力尽量带离依然无知无觉安坐在椅上的韩真。


看出他的顾忌,罗腾久得意的咧嘴笑出声。


“好样的手上没兵器,又得护着一个女人,我看你胜算有多大”突然大喝一声,脚底一提,便冲杀过去。为达目的,他绝不会在乎任何道义的。


靳硕南敏捷的躲开致命的狠招,由于没有兵刃,凭着一截树枝,根本挡不住罗腾久一波波凌厉的攻势。


眼见久攻不下,罗腾久不耐烦了,眼尾趁隙一扫,刀一挑,将靳硕南逼到与韩真相反的位置,随即快速回身,大喝一声,双手握刀猛然对着韩真当头劈下。


“不准碰她”靳硕南奋力一扑,护到韩真面前,用身体挡住罗腾久来势汹汹砍下的刀锋,然后直觉转身用尽内力推了一掌,正好击中罗腾久的心口要害,将他狠狠地震飞老远。


确定罗腾久无法再伤人后,靳硕南便颓然跪倒,跌进韩真又暖又柔的怀里。


“哈哈哈你自己送上门来拉了一个垫背好很好”罗腾久跌在地上,狂吐鲜血,虽然初时愕然中掌,看见靳硕南背上严重的伤势后,却呵呵笑着断气。


靳硕南喘息着,身子遽然发冷,背后洞开的血口,威胁着要熄灭他的本命灯。


突然觉得,这样死在喜爱的女人怀里,也算是他莫大的幸福。


“真儿真儿”他虚弱的闭上眼等死,淌着血丝的唇,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魂牵梦系的名字。


希望到了地府,能够找到那缕迷了路的芳魂,然后劝她别再任性游荡,苦苦折磨人了。


“不不要”细微的呢喃,如丝丝细缕,蓦地钻进靳硕南将要昏溃的神智里。


“真真儿”他奋然睁开眼,不敢置信地挣扎抬头,哑声无力的唤道。


“血不要血”韩真的眼底渐渐浮出痛苦的阴影。


虽然晦暗痛楚,却是暌违许久的人气,他盼着这丝人气,盼了好久。


“真儿你醒了魂魄归来了”他咧嘴笑开,却从肺腑涌上一口腥甜。


“你你怎么了怎么都是血”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才一睁眼,竟见到靳硕南浑身浴血,即将在她面前死去


“原来要用生命当代价才能唤醒你”声音越来越弱,他再度无力地伏回她的膝上,睡意开始浓重。


“不你不能死你不能离开我不可以”韩真紧紧抱住他,晶莹的泪珠一串又一串的不停滴落到他染着血污的面颊上。


上天待她太苛,为什么一睁眼,又要她面对再次破碎的世界


“别哭我甘心无悔”努力开口的结果,换来另一波急涌上翻的咳血,虚软的滑到地上。


她死命的抱紧他不放,结果与他一起滚躺到地面上。


“你不能这么自私靳硕南,我不要你甘心无悔你死,我会马上跟随你下地狱,生生世世的怨恨你,怨恨你将我一个人独留人间”她躺在他身侧,全身染上他涌流不止的鲜血,用尽力气喊出咒语,天地神鬼作证


“真儿何苦”他被撼动得怔了、傻了。


“我娘已经死了,在这世上,我深深爱着的人,只剩你一个了。如果你也丢下我,对我未免太残忍了。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”她泪流满面的对他控诉。


“对不起,还是负了你”他绝望的闭上眼。


“硕南不要睡,你不要睡”韩真惊慌的奋力摇他,无助地叫着他。


听见她不再心存芥蒂的吐露爱语,竟是在死前一刻


他也想对她说些话,可是


太迟了一切都太迟了


“硕南”凄厉的喊叫蓦然划破清幽湖畔。


终曲


五年后


“冬梅快,快帮我抓住泰儿”一声焦急的柔媚嗓音,比平常尖锐几度,从凉亭边的柳树下扬起。


“哦小小少爷又乱跑啦看冬梅姨姨怎么帮你娘治你。”冬梅捞起吊在树枝上差点从高空和大地直接亲吻的小胖子,像揉面团似的猛摇他,颈上一枚翠绿色的玉观音也被晃出领口。


“哇娘,梅姨又揉我。”小胖子向母亲伸出胖胖的小手哀哀求救。


“活该,谁叫你不听话。手绢飞到树上去,你爹自然会帮娘捡回来,你穷急个什么劲儿”


“我想帮娘捡嘛,我怕手绢掉进水里啊。”泰儿委屈地大叫。


“又藉机爬树不乖,打屁股。”低沉的声音倏然响起,一只大掌从冬梅手中拎过去,翻过泰儿胖胖的身躯,另一掌抬起就是啪啪两声。


“呜哇”泪水鼻涕应声齐喷出。“娘娘爹打我痛痛呜”小人儿哭得好不委屈。


“以后还爬不爬树”有力的大手将泪人儿拎至与眼等齐,两双一大一小相似的黑晶眼眸相对望。


“不”泰儿嘟着嘴摇头,脸上一片湿。


“和你一样爱哭,儿子还给你。”爹的威严使够了,便将有血统保证的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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